巴西大选10月7日结束的首轮投票尽管未确定新总统，尚需进行二轮决选。但对进入滞胀、正寻求经济复苏法门的巴西而言，国际贸易是候选人提及最多的词汇之一。

“在2018年大选辩论中，对外贸易议程排在第二位。这对一个增长动力依赖于国内市场的国家(指巴西)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在巴西圣保罗图利奥·瓦尔加斯基金会负责协调巴西经济研究所对外贸易研究、同时担任里约热内卢州立大学经济科学学院兼职教授的Lia Valls Pereira在回复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时说。

Pereira指出，2001年以来，除了2014年，巴西均出现总体贸易顺差。但随着巴西外贸环境面临新挑战，新总统在贸易领域需要制定指导方针。用巴西前财政部长恩里克·梅雷莱斯的话说，巴西在“经过多年的经济孤立”后，一直试图开放经济。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综合采访获悉，尽管外贸政策不会成为下一届政府的首要考虑，但巴西的国际一体化均出现在明星候选人的政府计划中。这意味着，与过去相比，国际贸易议程在恢复国家的经济增长、提升竞争力方面占有更大分量。

贸易成为救命稻草?

10月9日IMF发布最新一期“世界经济展望”，将巴西2018年GDP增长率下调0.4个百分点，至1.4%，原因是全国范围内卡车司机罢工令巴西经济大部分陷入瘫痪。

该结论与巴西央行9月底发布的季度经济报告接近，巴西央行行长伊兰·戈德法恩在报告中指出，当前巴西经济中同时存在降低和拉高通胀率的因素，近期拉高通胀率的因素影响加强，如雷亚尔贬值对燃油价格将产生影响。

这让巴西经济陷入了“内忧外患”。巴西全国工业联合会(CNI)国际谈判专员Fabrizio Sardelli Panzini认为，明年1月上任的巴西新政府面对的前景充满高度不确定性，一方面国内经济增长缓慢，另一方面国际环境混乱，贸易保护主义增加，货物贸易价格达到令人担忧的水平。

“下一位总统任期内不得不将大部分时间花费在国内问题上。”Panzini说，但明星候选人都将巴西的国际一体化列入施政纲领中，表明国际贸易将是他们恢复经济增长、提升国家竞争力的一个政策点。这与上次选举形成鲜明对比，当时“更大程度的贸易自由化”议题几乎失踪，或是候选人仅在政治上使用这个概念。

农业出口与美国“同质竞争”

就发展国际贸易来说，巴西农业将是关键一环。巴西农业和畜牧业联合会(CNA)国际关系顾问Pedro Netto援引世界银行等机构的数据称，巴西人口有14%从事农业，出口额中44%为农业产品。巴西地理和统计研究所(IBGE)最新数据则显示，超过41%的巴西领土被农业部门占据。

这使得巴西在农业出口方面具备竞争力。巴西豆类研究所(Ibrafe)9月底提出，未来三年内要把巴西豆类出口量翻一番;据巴西农业统计机构的预测，巴西2017/18年度大豆出口为7600万吨。

但在进出口产品的结构上，美国与巴西的贸易流量类似，并均通过对肉类、果汁、乙醇、糖等多种产品征收关税来维护自身的贸易壁垒，这使得美国与巴西在农业部门方面竞争严重。根据CNA数据，2018年前9个月，巴西农业部门对美出口总额约为31亿美元，美国出口巴西的农业产品货值约为21亿美元。

而在2017年，巴西向美国出口商品总额约为268.7亿美元，从美进口商品248.4亿美元。这是2008年以来巴西首次对美实现贸易顺差，加上巴西在工业部门上存在的贸易壁垒，美国总统特朗普10月初时甚至表示，巴西的贸易策略让巴西成为美国公司最难开展业务的地方之一。

巴西外贸部长阿布朗·内托随后反驳称，这种关系“非常积极”。他指出，过去10年里美国对巴西的商品贸易顺差达到900亿美元，商品和服务贸易顺差达到2500亿美元。美国是巴西仅次于中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两国之间有着“互补和战略”的商业关系，虽然这种关系还需要改善。

贸易政策逐渐调整中

根据图利奥·瓦尔加斯基金会的数据，尽管巴西农业具备优势，但由于贸易壁垒及卫生控制不佳等原因，出口损失约占出口的14%，仅2017年就达305亿美元。因为前述原因，糖、肉、橙汁和电子产品等巴西主要出口产品成为出口限制的主要目标。比如美国声称巴西木瓜货物中含有死亡昆虫;在日本，来自巴西的橙汁必须支付高于其竞争对手的关税，比来自其他地方的产品分别高出25.5%和21.3%;在墨西哥，巴西电子产品受规范管制，而不只是基于国际参考规则。

CNI贸易政策经理Constanza Negri认为，巴西农业部门竞争力强是其出口受到严重影响的原因，很多国家制造贸易壁垒，阻止巴西占据更大的市场份额。他希望政府积极外交，通过双边渠道甚至世界贸易组织扭转局势，更快解决这些问题。

Netto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包括CNA和CNI在内的私营部门都认为，商业开放对巴西的发展至关重要，而贸易自由化的需要也成为各政治和经济部门的共识。

从政府角度看，2015年起巴西贸易政策出现变化，注重贸易自由化。时任巴西总统迪尔玛·罗塞夫启动了国家出口计划(PNE)，目标是“让世界上有更多的巴西”;巴西前外长若泽·塞拉也于2016年宣布将启动“快节奏的谈判进程”。

而在近期，巴西、阿根廷、乌拉圭和巴拉圭等南美国家参与的南方共同市场不断开启与其他经济体的谈判，包括欧盟、韩国以及中国，其中与欧盟的谈判始于1999年，只是由于巴西2011年起选择多哈回合贸易谈判，双方谈判暂时搁置。

南方共同市场企业主管Rogério Lino Pereira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这件事(指南方共同市场与其他经济体达成协议)对任何政府都很重要，而巴西的经济复苏也与国际贸易协定有关。

Pereira也承认，政府换届往往会阻碍类似谈判的进行，如未能在选举前达成协议，只能交由下届政府决定，至少2019年下半年之前不会有任何新进展。但对巴西而言，拥抱自由贸易已成寻求经济复苏的优先选择。

中国作用举足轻重

Pereira则表示，2016年以来，中国成为巴西主要贸易伙伴，并逐渐超越了南美、美国和欧盟在巴西出口中的份额，中国对巴西在贸易上的作用已举足轻重。

Pereira建议，可以考虑将中国和巴西的利益结合，整合南美的能源和物流结构，此外还可考虑通过一些政策，把引入中国投资与巴西对华出口商品关税的多样化结合起来，比如在巴西境内开设加工这些商品的工厂。

Pereira表示，巴西必须保护其多边贸易结构不受国内部门利益的影响，但至少有必要确定“充满商业活力的伙伴关系”这一主线，在这个伙伴关系中，规划和国家占据中心位置。他指出，在外贸政策方面，制定超越短期的战略对巴西至关重要，尤其是在世界经济和政治权力结构转变的不确定时期。

Panzini则补充说，对巴西来说，重要的是要知道如何平衡两个方面：开放可以带来竞争力的提高，让巴西出口获得更多市场准入，但在贸易自由化议程中(无论是通过协议还是单方面)，巴西需要在结构性措施方面取得进展，以获得和提升竞争力，否则开放带来的收益可能远低于预期，对该国的增长贡献很小，并增加开放的政治成本。